2012年12月25日 星期二

Fix You



進入S的房間,最大的驚喜是書櫃上擺著上下兩冊《挪威的森林》。

她說我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和我見面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我們有著共同的話題。但我不知道她也是個文藝少女,讀村上的小說。

離開房間的那個晚上,在漂流木酒酣耳熱之際,我在她牆上留下這樣一個宣示主權意味濃厚的動態,附上一首〈然而〉:

「然而你永遠不會知道 我有多麼的喜歡
有個早晨 我發現你在我身旁
然而你永遠不會知道 我有多麼的悲傷
每個夜晚 再也不能陪伴你」

我很喜歡的村上龍的小說裡面,有一個來自鄉下、天性憂鬱的革命少年。在屋頂喝咖啡牛奶的時候,他說他很喜歡這樣的詩句:

「永恆,那是融有夕陽的大海。」」


她的朋友說,完蛋了,這樣其他男人都別想和我競爭,因為S最吃這套了。

但她沒有跟我說過,她讀村上的小說。也喜歡西班牙小說。

我說我高中的時候讀《挪威的森林》,後來變成這樣一個人,受村上影響很大。她說她國中就看了,而且一直喜歡。那本書也形塑她對關係的想像、變成現在的模樣,即使,「我一開始還不知道『睡覺』指的是什麼意思XD。」

我想起Beales的原曲:一個我曾有過、或說曾經擁有過我的女孩,領我進入她的房間。

我們這樣坐下來、喝酒,到頂樓抽菸。經過滿臉狐疑的警衛阿伯時,解釋許久她與前男友分開的原因。

夜半的三峽感覺寂寥孤單。我們相擁入睡。

這是第一個晚上。

--



離開三峽的夜晚,和宗延、蔡秉璁、張惟翔、劉冠儀幾個人先是到早秋咖啡,後到漂流木去。在漂流木遇見剛結束座談的金俊植、劉虔豪、施懿倫一掛人,併桌喝酒。席間,討論各式各樣最近的議題,泛泛批鬥著左統派和台社諸人。吃炭烤雞肉和滷味。印象最深的是,C君喝醉了大吼:「工委會是我一輩子的敵人!」,心有戚戚。

幾個禮拜來,或男五、或戀戀台大、或漂流木這樣的地方,與學運青年喝酒。有種「啊,這就是台北」的感覺。說不上來。也許這才叫「取暖」,是清大的我們在噗浪上營造的同溫層所望塵莫及。大家在這裡對著政敵咆哮、交換意見,互相批鬥。談著我們在清大不談的話題。同是酒攤,但氛圍兩異。

PJ曾經跟我談過清大和台大的不同。這裡的人,資源豐厚、競爭激烈,小小年紀,就得學會跟各路人馬的慣常鬥爭。清大畢竟太過單純。但單純,也有單純的好處。

我想也是如此。雖然也喜歡和C君、緬因等人就理論、運動、生命志業上的深談。但將近天光,酒酣耳熱,在一旁滑著i pad的時候,仍對這樣的場面感到厭煩。

新竹,也許並不光鮮亮麗。但總也有我們安身立命的方式。

--
























醒來後,和S搭客運回新竹。她送我一個1000多塊的咖啡色皮夾。我說,我沒有錢,但可以送她一個溶有夕陽的大海。

這是她第一次到新竹。

沒想到下了車,新竹的風令人直打哆嗦。在十元店買了口罩手套。回家在被窩裡翻滾。等到要出門的時候,已經天黑,根本看不到夕陽了。

到城隍廟去吃飯。在內殿同月老求姻緣。

這大概是第二、或第三次來見月老。上一回,與W求了紅線。這次定睛一看,才發現求紅線之前,還得先擲杯。(也許上一回也注意到了,卻沒敢擲吧)。我惡戲般在S旁邊向月老說了些話,然後擲杯。結果前幾個都是笑杯。

心頭著急起來。雙手合十、閉眼向月老說話:我想我這次會認真的、這是我找了很久的女孩。語畢一擲,才終於給了聖杯。

取了紅線,在小吃攤上拍下照片。

本來我還嚷著要回苗栗。想要隔天起來,去吃小木屋水晶餃、帶她回苗栗的國中看望老師。我一直記得,國三那年,一個老師的學生,念陽明大四,帶著女朋友回來。輕盈地走過草地。好想回去閃一下學弟妹。

但天氣太冷,只好作罷。選擇到漫畫店去宅(S漫畫看得奇快),租了電影回家,看《女朋友男朋友》、配泡麵吃。

回到家,遇上莊重遠和黃品慈。邀他們一起出來喝酒吃麵。正要煮麵的時候,S的前男友打來,央求復合。光從S的應答就能猜到對方大概說了些什麼。那些我曾經對著Flavi說的話語。同時理解,那種知道徹底失去後才油生的緊張感、及央求背後的種種謊言。感到同情。也對長長的電話時間感到妒意。一個人去煮麵。

加了兩包麵,放了四顆蛋。拿瑋倫事先做好的湯圓出來熱。S在期間講完電話,索討擁抱。我拿她的可愛笑容沒轍。

四個人圍坐客廳。吃麵、配我買回來的難喝高粱。聊起彼此的故事、放陳昇的歌,感到溫暖。S是善於社交的人。在陌生人面前,沒有緊張感、應答如流,也適時對我撒嬌。

面對她的朋友時,我也能表現得這樣自然嗎?這樣想著,感到焦慮起來。我太少真正結識對方的朋友、也很少把朋友介紹給對方。大多時候,是地下戀情。只有在關渡的房間裡,第一次和Flavi的室友見面、自然閒聊。那時候,她們稱我為Flavi所交往過最好的對象。

但S的朋友們和這群遊走於社會的邊緣、在各種關係與面貌中流動的藝大學生不同。我感到害怕與困惑,為何自己得經歷這些未必經歷世事的少女檢視(尤其其中一個少女還介紹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關渡男給S認識)?

至少,我不那麼相信經驗不同的他者提供的感情意見。我總是認為,活在「正常世界」裡談著戀愛的人,無法理解事情的複雜。

和重遠、品慈吃完桌上的食物,小聊片刻,回各自的房間。

抱著S看《女朋友男朋友》。覺得自己真像王心仁,她笑我不知何時會這般殞落。

我還是喜歡這個片子,尤其講高中校刊社的前段。那就是我高中時所度過生活的一部分。也許S看了也能理解一些。但還是最好忘記王心仁在中正廟廣場上和女學運幹部糾纏的那段XD.....(雖然我自己也是有點擔心)。S在對話中,學會「陳為廷週期」這個術語。

不知道S怎麼看林美寶,做好怎樣的心理準備。看電影的同時,約她一起到自由廣場跨年。那個電影裡圍滿拒馬蛇籠、女主角一再想把王心仁拉離的場景。

片尾,放起羅大佑的〈家〉。我閉起眼睛,抱緊S。把臉埋進她的背脊。夏天在電影院裡一個人,差點為這段而哭。這次,仍然忍住淚水。



--
























醒來後,是此生難忘的聖誕夜。

睡到晚上才醒,到桃太郎去吃了頓高級聖誕大餐。回家的路上,想帶S到校園走走。晃近實齋,發現在辦耶誕晚會。

到224去,鴨夢、李嶽、麵線都在。S很喜歡這樣的房間。訝異於一個男宿的房間可以安排得這麼舒適。喝鴨夢倒的志偉的梨子酒。放陳昇《凡人的告白書》來聽。

李嶽一直崩潰著自己前晚的告白挫敗。彈吉他哼唱。我告訴S,這就是那天早上來我們家喝酒、彈吉他讓我在電話裡唱著〈不再讓你孤單〉的那個學弟。S在電話那頭哭。

其他人虧我說這根本是我的萬用把妹歌。李嶽說,「你知道為什麼你總愛唱這首歌嗎?因為事實上,你是在懇求對方,別讓你孤單。」我覺得有理。

和李嶽一起在齋門旁邊抽菸。我和S在一旁放閃、李嶽兀自持續著他少年的煩惱。

聊起陳柏偉的事情。我對李嶽說,我基本上同意陳的話,但我唯一有意見的地方在於,座談前,我明明已經跟陳講過我們正在進行的組織方式。如果這樣的討論是希望有助於運動,那應該是就組織的方式來做討論、提出陳在基層組織的經驗來對話,而不是講得好像我們只會造神、忽略我們所有草根組織的努力,搬出「基層組織者的道德高位」來打高空。

我基本上還是相信陳的善意。只是,如果不試圖談談我們的組織形式、也不先前來對話理解,那這種發言,的確就很像是小奉所說的,像個不願理解孩子在想什麼的父母在訓話。也難怪妖西、小奉會這麼抓狂。而許多好事的運動者,則仍不明就理地批著「妖謝鳳」。

我尤其不滿這些「基層組織者」老是對吳叡人等被打為「泛綠學者」的老師們的冷嘲熱諷。就好像高偉凱說的,如果不對統獨表示看法,那只是左派的政治幼稚病。如果不滿吳叡人,那這些「組織者」大可提出挑戰吳叡人、吳介民等人的政治論述,如果同是獨派,就也應該共同投入這樣的理論辯論。

自己又不提。又一天到晚拿「基層組織者」的位置來有意無意貶抑「不與人民站在一起」的其他戰鬥位置。這種態度,我無法接受。

談完,輪到李嶽下去唱歌。

厚德耶誕晚會的結尾,是大家合唱〈美麗島〉和〈晚安台灣〉。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來的都只剩人社的學生,居然全場都會唱這兩條歌。感到詫異。

唱完歌,再出去抽菸的時候,遇到鬱卒的潘醇。S和久違的潘醇打招呼。得知小雞跟曾為廷已然在噗浪上崩潰的消息。潘醇的臉上掛滿疲憊感傷。

回到224,雲雀加入聊天。她和鴨夢在一起的消息,無疑是我大四這年最兇猛的震撼彈之一。我時時想起大一那年,他倆騎著機車從新竹南下,參加苗栗後生會在軼田書集舉辦的農村武裝青年座談會。那一次,阿達遲到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我用放歌的方式撐了好久。結束,他倆和阿達夜宿我家。放著歌喝酒。

後來的日子裡面,我和鴨夢有過種種不愉快。但想到那個晚上,卻又恨不下他。

S問他們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整個寢室都回答不好。雲雀也說不好。我追問:「欸,難道就沒有好的地方嗎?」雲雀想了一下才說:「但會很精彩是真的!」

那之後,S更篤定信了「陳為廷週期」。總是笑說,她已經做好譜個「冬季戀歌」的準備。

喝完梨子酒,醉醺醺地走回家。

S說,好像桃花源。即使最後只是冬季戀歌,至少有這三天,也無憾了。總算過過一次《挪威的森林》那樣的日子,群居的青年,無所是事,熱烈談著愛情、革命、歌唱與夢想。「而且好奇怪,你們為什麼都喜歡聽陳昇的歌?」我也覺得奇怪。但不知不覺,就是這樣,四年都過了。想想,的確我們也是過了這樣不失意義的日子。沒有白活。

回到家,發現瑋倫帶了小女友回來、吳衍翰也在。於是把重遠和品慈也call回家裡。買了吃的和兩罐紅酒。在客廳裡閒聊。

小學妹的出現令大家有點尷尬。但幸好是個也算大器的學妹,即使S說,「光看眼神,就真的知道學妹耶。」我們都已經有了某種歷盡滄桑的眼神。遍體麟傷。

這樣的溫暖不知如何訴說。但真是好喜歡、好喜歡大家聚在一起的感覺。搬進來那麼久,期間我和吳衍翰都不待在新竹。這樣的相聚,還是第一次。

最後,拍了張「全家福」。命名為:「你把吳衍翰的立場放在哪裡」XD......。

如果要寫一篇小說,記錄我們在這裡生活的所有。我願意以這樣的晚上,畫上最好的句點。

--



大家都回房間後,我和S留在客廳抽菸。

相擁著。我告訴她,「妳是我找了好久的人。妳聰明、成熟、懂得性、迷人,而且願意付出。」我所有交往過的對象裡,或多或少也有這樣的條件。F是最接近這一切的,但那時我們還太年輕,總要讓心愛的人受傷。YH和我的交往太過殘酷,畢竟我太老、而她太新了。Flavi也符合所有前項的條件,但也許受傷太深、對自己保護得過多,沒有餘裕給予。W則像我的朋友,我對她的身體沒有慾望。

S也說,在她所有關係的起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提過好多次,如果高中的時候遇見我,一定很好。但我想,也許我們相遇得正好。歷盡風霜。兩人在此熟成。

我抱著她傾訴我所有的軟弱與不堪,她告訴我她的。

我說,我無法對人信任、也無法相信他人對我的愛的純粹。我總是覺得,那些愛的宣稱背後,有著各自的目的。像是那些童年時光對我說過「愛屋及烏」,和媽媽分手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一聲再見也沒對我說過的男人。試圖以照顧我和媽媽,來換取家族肯任的親人。以及後來身邊那些女孩。

我想起綠對渡邊說的,「當下想吃草莓蛋糕就要你去買、你呼呼地喘著氣買回來,發現我不想吃了就把蛋糕丟掉,還要求你追問我想吃巧克力慕斯或起司蛋糕」,的那種十足的任性。除了媽媽,我已經好久沒能任性地撒嬌。

是吧,在S離去的夜晚,一個人臥倒在客廳抽菸、重讀著《挪威的森林》,才理解高中時村上在我心裡種下的是些什麼。想起高二時寫〈缺口〉的心情。即使那時還並不理解。

深深地信仰愛、深深地愛著,卻眼睜睜看著愛毫無預兆地消失,而後無從信任、空洞虛無的孤獨感受。這是圍繞著村上筆下人物的亙久主題。

直子和渡邊永遠失去了摯愛的Kizuki;小林綠的父親對她和姐姐說,「與其讓母親死去,還不如你們姊妹代替她死」。

《挪威的森林》教給高中的我、國中的S的,不只是關係的形式。模仿著永澤君過活的同時,我們都在跟心底的某些缺口搏鬥。

即使這樣,「妳願意愛我嗎?」。

我看見S義無反顧的眼神。沒有一絲遲疑。

我們回到房間,在床上相吻。

聖誕夜過後,回歸現實。S要搭早班的客運,回到遠遠的三峽。天已經微微亮起。

在激情的尾聲,我們一起選的Youtube合輯,恰好播到Cold Play的〈Fix You〉,我輕輕哼著:

Lights will guide you home.
And ignite your bones
And I will try to fix you

我們相擁入睡、迎向分別的黎明。許願。希望我們能夠填補彼此、那些歷盡風霜的缺口。

--

























順道一提,聖誕小狗跟著S回家了。做我的眼線。趴趴熊感到非常孤單。






2012年12月18日 星期二

關於張良伊




「我們該反省,本地的議題一定比國際議題更重要嗎?

[...]一定程度參與本地相關議題,乃是為在地推動國際議題所必需的扎根工作。反過來站在本地立場思考,國際議題也是提升本地社會對相關議題的一般認知與價值認同的極佳素材。換言之,INGO不必然要將本地議題置於國際議題之前,但不能也不應對本地議題漠然。」

興中是我大三時的清華學院導師、曾任 國際特赦組織 台灣分會 Amnesty International Taiwan 。這篇基於國際NGO實務經驗,討論「國際/本土議題」的文字,解答了我近期的疑惑。

我沒有對「張良伊事件」發言,出自這樣的不安。我們可以很輕易地批判他們作錯選擇、誤解「政治」。這樣的批判也是正確的。但同時我也願意相信,這群青年,也是真心信仰正義、環保,認為台灣應該參與國際事務,只是我們不同意他們的作法。問題是,那我們的替代方案是什麼?

在形式上,我們認為參與國際事務是重要的,只是模擬聯合國會議、青年氣候變遷會議無從解決問題。但為什麼每次在批評類似事件時,我們總是拿「有沒有關心過本土議題」來檢驗完對方,就說不下去了?如果我們提不出一
種左翼的、能夠造成實質改變的國際參與形式,那是不是正落實了「張良伊們」對我們「國際盲」的批判,也同時喪失了與這群青年對話、組織、結盟的機會?

我認同興中說的,對INGO而言「本土優先於國際」不應是最高價值,但在運動策略上,INGO不能迴避本土議題。那麼問題就在於,我們這個世代,可以開創怎樣的左翼參與形式,去讓關心國際議題的青年們,可以不用穿西裝打領帶、成為「中國的一省」。轉而加入我們的隊伍。

雖然不是INGO,但有些本土議題的國際串聯或可作為借鏡。比方樂生院民也曾經與國際漢生病友組織,共同推動過「全球漢生世界遺產」運動; 台灣農村陣線曾邀請國際農運組織「農民之路」來台、甚至召開區域會議; 啟鳴 - 兩岸探索計畫(Cross-Strait Exploration Project),是一個開啟兩岸三地公民社會串聯的很好的嚐試;這一次的反媒體壟斷運動,也曾跟在香港推動反國教運動的 學民思潮(Scholarism)萬人聯署!反對德育及國民教育科聯盟成員交流。

這些都是很好的開始。我們一定可以、也一定要找出屬於我們既本土、也國際的運動參與形式。一起朝這個方向來努力。


--





下轉王興中

看到臉書上有朋友批評綠色和平-台灣,質疑他們不管美麗灣卻訴求一些國外環境議題。這是國際倡議組織(INGO)經常遇到的問題,就像國際特赦(AI)在台灣也會碰到很多人問說,台灣人自顧都不睱了,還搶救外國政治犯?除了因為涉及政治議題而有本國迴避原則外,AI和GP面臨類似的問題,就是本地工作與國際工作的關係與比重。其實像世界展望會這樣較傾向服務型的INGO,大概也是會遇到這種問題,所以我看世展會早期國內扶貧的比重好像是高於海外的。(其實世展會也從事除貧、兒童權等倡議工作,只是在台灣的社會脈絡下,台灣世展會似乎更願意用慈善團體的面貌出現。)

對這個問題,我的想法是:首先,我們該反省,本地的議題一定比國際議題更重要嗎?搶救美麗灣的確很重要,但台灣人大量消費魚翅和鮪魚,有失人道且危及生物多樣性的問題,實際上也是台灣門前雪,而非他人瓦上霜。至於與台灣沒有直接關聯的國際環境議題,如果具有全球性的影響,也不見得就比本地議題更不相關或更不急迫。就算是不會影響台灣,台灣人既然要求加入國際社會,就不能對地球鄰居的問題視而不見。

其次,INGO必須不斷思考、調整國際與本地工作的關係。INGO本身的國際議程,當然是各國分會/辦事處的主要任務,但如果缺乏與本地社會的連結,分會的工作將受到極大的侷限。畢竟,成立分支機構,就是為了動員當地資源,以利達成國際目標。但如果本地社會「無感」,就不可能動員當地資源。因此,一定程度參與本地相關議題,乃是為在地推動國際議題所必需的扎根工作。反過來站在本地立場思考,國際議題也是提升本地社會對相關議題的一般認知與價值認同的極佳素材。

換言之,INGO不必然要將本地議題置於國際議題之前,但不能也不應對本地議題漠然。

以上只是抽象原則的討論,進一步可以探討INGO分支機構的組建方式(ex. AI是社團法人,GP是財團法人);如何建立在地聯結(包括但不限於與本地社運的關係);本地議題與國際議題的有機連結......

--

























下轉張良伊


為氣候變遷努力的最後眼淚
感謝這些日子,大家對良伊的關心、支持、協助和指教。

這陣子的紛擾,良伊社會經驗不足,很多地方未設想周全,造成各界疑慮,
為此,和社會大眾道歉,更向身邊受影響的朋友、台灣青年氣候聯盟團隊道歉。
上周五原致電希冀與外交部碰面,但因團隊溝通未達共識決定臨時取消,良伊也深感抱歉,並深深感謝各界朋友的關心。
今天發出此一聲明稿,是因為過程中有越來越多資訊被扭曲,並出現不實指控,因此希望透過這份說明,能讓整個事件落幕。

氣候變遷,是「不分專業」、「沒有國界」的議題;台灣的危機,早就迫在眉睫。
從2009年參與以來,不知不覺,
「氣候變遷」,已經變成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我還記得,三年前去COP15,
  看見吐瓦魯居民在會場吶喊,錄影的我因想起台灣而落淚。
我還記得,第二次去,為了向世界青年經驗取經,
  因和大會主席詢問台灣青年定位而緊張
我會記得,去年為了讓台灣青年參與更深入,
  我在台灣熬夜觀會,協助翻譯稿件。
我更記得,今年台灣青年氣候聯盟終於正式登記立案,
  成為台灣第一個青年環境NGO。
我不會忘記,今年菲律賓官方團團長,
  因冬颱寶發極端氣候襲擊菲國,在會場哽咽演說。
更不會忘記,今年為了希望把更多資訊帶回台灣,我決定鼓起勇氣,
  站在世界青年面前,爭取聯合國非官方青年聯絡人(Focal Point)的職位。

這幾天我都以淚洗面,無非是因為「張良伊事件」,希望藉此向大家說清楚:

l   我要聲明「此生還沒去過加拿大」,從小到大手持中華民國護照,連我自己都困惑,怎麼會有加拿大居留證?
l   過去三年我也是加拿大綠色文化俱樂部(Green Club)會員,因此自2009年COP15起三次參與,皆以該會名義登記註冊,進入聯合國氣候變遷綱要公約締約國大會(UNFCCC COP)。今年,由於台灣青年氣候聯盟甫於7月21日登記立案,尚未成為聯合國UNFCCC下正式登記註冊之非政府組織NGO (http://maindb.unfccc.int/public/ngo.pl?search=G
),在身分限制下,因此仍以該會會員登記,此與持有加拿大居留證毫無關聯,外界以投機份子角度形容良伊,實非我能承受之重。
l   11/30(五)晚上填寫選舉表格的時候,我是在Nationality欄位填寫Taiwan,12/01(六)中午12點發表演說時,發現Taiwan後面有Province Of China,12/01(六)演說結束後,立刻寄三次信件要求承辦青年協助修改(皆有郵件記錄),但最後以「為維持選舉資料已公開不得修改之原則」為由,無法修改,但我仍繼續致電聯絡人約見面要求更正,直到12/3(一)晚上八點投票結束,最後選票關閉。(以上均為杜哈當地時間) 因此,關於我「自願」讓台灣成為Province of China的說法,與事實不符。
l   我現在想盡力澄清,這次選舉「根本無關」爭取中國青年選票,完全是為了台灣能在國際發聲。
l   成為南方國家(Global South)代表,主因是台灣並非UNFCCC締約國,而歷年參與會議時,非締約國與開發中國家皆歸類於南方國家,因此在勾選上直覺勾了此一選項,完全沒意料到它在事件發生後所會引發的政治解讀,以致現在需要重新解釋;但我深感,台灣高於全球的人均排碳量,使其必須在氣候議題上成為一員、做出貢獻。
l   昨深夜12/18(二)12:48am,費盡千辛,終於得到上任青年聯繫人(MJ, 美國青年)解釋 "I don't believe we(YOUNGO) have right to force a nationality or identity on anyone so if Liangyi, you would like to identify yourself as from Taiwan (Republic of China), simply Taiwan, or any other phrase you see fit, then please do so.” (原文譯:「我不相信國際青年組織YOUNGO有權力強迫任何人的國籍,所以良伊如果你想要定義你的國籍來自台灣(中華民國),或簡稱台灣,甚至其他用字,你覺得比較適合的名稱,請你直接定義。」也就是,我現在有權利聲明、也有機會,在國際青年YOUNGO之中,嘗試澄清國籍定位。)

但解釋這些事情,都和我原本真心關注「氣候變遷」的理念,相距太遠。

今天我想要和大家宣布:
一、因本人未與外交部做適當溝通,我(張良伊)願意放棄外交部補助案。

二、因本人於此事件中,造成台灣社會對TWYCC團隊的嚴重誤會,我(張良伊)宣布辭退台灣青年氣候聯盟理事長一職;良伊願繼續成為志工在台灣為環境努力,期望並相信台灣青年,能協助更多國際、在地氣候行動。

三、因本人在交涉與抗議過程中,無力改變聯合國非官方青年聯絡人(Focal Point)選票的候選人資訊 (指Taiwan, Province Of China),而造成各界誤解和不諒解,良伊深感抱歉;如接下來至2013年1月15日新舊任聯合國非官方青年聯絡人(Focal Point)正式交接之前,良伊仍無法在國際青年組織YOUNGO中,讓世界青年正名台灣Taiwan (Republic Of China)。我(張良伊)願意自願宣布辭退2013年聯合國非官方青年聯絡人(Focal Point)職務,同時舉薦第二高票,墨西哥青年,Berenice Danae Espinoza Hernandez為下屆青年聯絡人,和原北半球當選人英國青年(Jamie Peters)同為氣候變遷努力。

我們的社會,一直提醒、鼓勵我們年輕人要建立國際觀、要大膽走出去、有行動力、用「熱情」去實踐心中追求的夢想和價值,過去幾年,以「行動力」關注氣候變遷,已經成為我心中重要的信念。但歷經這次事件,良伊一個人要去背負「叛國賊」、「毀損國家主權」、「犧牲國家」等罪名,實非我能承受之重。

事件過程中,我深自反省,自己在溝通、爭取權益、衡量利害衝突等判斷上,有許多不足之處,期待各界能夠包容。這對24歲的我來說,也是一門很寶貴、很刻骨銘心的學習。當然,我更希望外界能從良伊這次經驗,更重視台灣青年參與全球氣候變遷議題的重要與急迫性。我相信:「台灣」會更進步,「台灣青年」能用行動去改變世界

今天,我24歲,
我要說:「大人們,請為我們國家的未來環境,負起責任!」
今天,身為青年,
我要說:「青年們,是時候行動,氣候戰爭早就開始了!」
今天,身為台灣人,
我要問:「台灣的大家,接下來,台灣要如何加入UNFCCC?要如何行動?」